夜色散去,青天白日。
街道上熙熙攘攘,摩肩擦踵,光是站在原地,都会被来来往往的人撞倒。
灵璧昏昏沉沉的睁开眼,低头瞧见手上空落落的,什么也没有,总觉得缺了些什么,可有想不起是何物。
茫然的向四周望去,这地方她竟也有些熟悉。
街道两边的商铺子早就关了,不仅大门紧锁,就连窗户,都被木条给钉死了。
那这些劈头盖脸撞上来的人,是要去何处呢?灵璧顺着人潮转身,踮起脚看了过去。
拥挤的人潮中,有穿青衫的书生,也有着布衣的百姓,还有打着补丁端着破烂瓷碗的叫花子。男男女女,有老有少,都朝着一个方向冲去。
灵璧瞧见街道尽头,所有人都围在那里。
算了。
打心底生出了这样的念头,你们爱挤挤去,我不凑这热闹。
转身试图推开人群,出乎灵璧意料的是,她竟然没有推动。
不知怎么,灵璧觉得她应该能推动的,无奈的看了看软绵绵的双手,咋这么没用。
后头涌来的人越来越多,将窄小的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,别说逆着人群折回去了灵璧一直以为自己站在原地没有动,可往街边一瞧,方才身侧酒肆的旗帜,已然被甩在了后头。
她被人挤着,朝街道尽头走着。
“甘霖凉。”
突然冒出了一句,灵璧瞳孔微缩,似还有什么就在嘴边,却说不出口。
“小妹,侬不好骂人呀!”
挤在灵璧身边一个瘦小的男人直指她的鼻子,气愤的不得了。
“我没有骂你啊。”
识海里混沌不清,灵璧下意识的解释道。
男人个头不高,却是个急脾气,听灵璧一说反而怒意更盛,抬手朝着灵璧的脸糊了过来。
没等到啪的一声,男人的手在距离灵璧三寸的时候被人拦住了。
推开人群,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后头走了过来,将灵璧拦在了怀里。一把甩开了男人的手,寒松朝他抛了一个威胁的眼神。
男人缩起脖子,斜了一眼灵璧,小声嘀咕着:“要伐是这个人哦,侬已经西特了。”
“无碍吧?”
寒松低头,紧张兮兮的打量起了灵璧,见她除了头发乱一些,并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。
“今日人多,不要与我走散了。”
掰过灵璧的肩头,双手按在她肩上,寒松拦在了身后,挡住了绝大部分的推力,二人顺着人潮慢慢的向前走。
灵璧心头惴惴,觉得似乎哪里不对,可身后人对她来说又分外熟悉,平白的生出安心来。
“军爷,把粮卖给我吧,家里实在撑不出了……”
灵璧寒松之间被人挤的,早已没有了空隙,紧紧的贴着。寒松的下巴搭在灵璧的头顶,原本放在灵璧肩上的手,改换到了腰际搂着。
倒不是寒松有坏心思,实在是太挤了,稍有不慎二人便会走散。
耳边传来了求情的声音,灵璧循声望去,只见一个老妪跪在地上,不住的磕头。若非有身穿铠甲的军士拦着,早就被撞倒踩伤了。
“贪得无厌。”
坐在椅子上的人脑满肠肥,明明是个男人,肚子却大的如同足月的妇女。脖颈上足足有三层下巴,一层叠着一层,在他说话时跟着晃荡。
“再卖给你,后头人就买不到了,带下去。”
士兵们拖着老妪离去,让下一个上前。
从后头大麻袋里挖了两方粮食,粗暴的撒到了后来人的麻布袋子里。
“下一个。”
原来是在买粮食。
等了一会儿,终于轮到了灵璧与寒松。将别在腰间的麻布袋子接下来,寒松撑开来,等着粮食洒入。
“呦。”
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来了几分兴致,双手撑着起身,朝着寒松走了过来。每走一步,身上的肉都跟着晃荡,两旁的士兵怕长官出事,举着大刀跟进。
男人压低了声音,凑在了寒松耳边:“好福气,你这娘子可生的俊俏。”
寒松将麻布口袋扎起来,转身拉起灵璧要走,男人拽住了他。
解开寒松扎好的麻布口袋,示意分粮的士兵们再倒一方。
米粒落进了袋子里,沉甸甸的压手。
“让小娘子陪陪我们弟兄,我便多卖给你些粮食。”
不等灵璧皱眉,寒松反手给了他一拳,还要再打,给士兵们拦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