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明星从来没见过韩霁风的这个样子,太可怕了,仿佛所有理智不复存在,整个人都不受控制起来,像个疯子,一副与世界为敌的绝然姿态。
就是他的这个样子刹那间刺激到了她,歇斯底里的想要唤醒他。
“韩霁风,你够了。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,你想伤死阿姨的心么?我告诉你,夏明月已经死了,我爸早接到了她的死亡通知……她死了,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“砰!”
一根绷紧的弦无形中砰然断裂。
韩霁风一个晃神的时间已经被逼退到墙角去。
宋晓雪一脸担心:“霁风……”
他没了半点儿反抗,挥舞的双臂垂下去,身体沿着墙壁不断下滑,直至坐到地板上缩成一团,他的精神开始有些涣散,跟用的药也有一定关系。
或许是头疼,他用双手努力地抱紧自己的头。
就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,任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去。他像个迷路的小孩儿,拼尽全力找寻之后只剩下无望。
夏明星怕了,张大瞳孔不敢再轻易的说话。
宋晓雪的心里又酸又涩:“霁风,你没事吧?地板上凉,快起来到床上去躺着。”她企图将人拉起来,可是拉不动。
而其他的人亦被这样的安静惊悚到,不敢轻举妄动。
许久之后,韩霁风扬起头来,声音沙哑:“妈,我一定要找到她的。”
宋晓雪终于抑制不住那哭声,猛地从身体里爆发出。她素来骄傲的儿子此时此刻就像个无助的孩童,用困惑不清的眼神望着她,那样柔软的情愫却如一把锋利的剑,瞬间将一个母亲的心给割裂了。
苏婉清捂住嘴巴转身向外跑去。医院长长的走廊里回荡着她急迫的脚步声。
刚刚那一幕她都看到了,一门之隔着实不远,可是这样的韩霁风让她感觉很陌生。
记得有人跟她说过,她说:“韩霁风这个人天生凉薄。”这些年来,她不断思考这个“凉薄”到底是什么意思。有时觉得他薄情寡义。现在她想告诉那个女人,当年她的评判有多武断。这个男人哪里薄情?或许是从来没有真正的懂得他的心。
苏婉清被这样弱软的韩霁风打垮了,连带她一直以来的执念,也被这样的韩霁风击碎得片甲不留。一切都再清楚不过,她到底还有什么好留恋的?
可这世上的多少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。
蒋承宇比苏婉清晚过来一步,他接到苏婉清的电话时正打算去外地出差,听说韩霁风受伤了,马上通知助理将行程改到明天早上,然后才往医院来。
进来的时候韩霁风已经冷静下来。
他问宋晓雪:“伯母,霁风他现在怎么样了?”
宋晓雪眼眶的泪还没有干。
一脸疲惫的说:“刚被劝到床上去,情绪稳定了一点儿睡着了。”
蒋承宇看韩霁风的样子似伤得不清,头发都被剃短了,纱布缠了厚厚的几层。而灯光下他的脸色惨白,一点儿血色都没有。
看了一会儿,侧首问:“阿姨,婉清来过了吧?”
宋晓雪摇头:“没见她啊。”
“这奇怪了,她该比我先到啊。”蒋承宇一阵狐疑,转身出去给她打电话,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来,不由得问:“在哪儿呢?”
苏婉清呆坐在椅子上,握着电话的手指发僵发木。刻意清了清嗓子说:“还在路上呢,出了点儿小事故,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去。”
蒋承宇怕她担心,想着今晚不能过来也好。就说:“那你干脆今晚别过来了,霁风他已经睡下了,我们就别打扰他了。”
苏婉清说:“那好。”接着就挂断了。然后站起身,一路不回头的往医院外面走。就当自己今晚从没有来过,也没有见过韩霁风任何狼狈的样子。所以,一觉起来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,这样,韩霁风才永远是她认得的那个韩霁风。
她只是不甘心,他们认识那样多的年头,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。他的过去与现在,她通通再清楚不过。所以,她怎么允许这样疏离的口子出现。
蒋承宇收起电话回到病房。
宋晓雪问他:“你问过婉清了么?她在哪儿呢?”
蒋承宇说:“她在路上出了点儿小事故,今晚不能过来了。”这才问:“阿姨,霁风不是在度蜜月,怎么受的伤?”
吴雪直叹气:“还不是蜜月导致的意外,回来的时候落水了,霁风的头撞到了石头,被人救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昏迷了。那个夏明月到现在还没找到,是生是死都不清楚……”
蒋承宇眯起眼睛,一脸难掩的吃惊。
“阿姨,您说什么?那个夏明月怎么了?”
吴雪看了韩霁风一眼,压低声音说:“估计是凶多吉少。”
蒋承宇觉得自己需要坐下来冷静一下,他的思绪忽然变得莫明其妙,连情感都被影响到了。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,想到‘红颜薄命’四个大字,顿时晦气得想扇自己的巴掌。
当时在飞机上见到夏明月那个女人,生机勃勃,那样好,怎么就看不出她有英年早逝的相?
他觉得心慌意乱,掏出烟来,想到这是医院禁止抽烟,接着揉碎在指掌间。
所有的情绪只是没由来,其实早在韩霁风和夏明月结婚的时候,他就决意将那点儿“非份”之想舍弃了。他蒋承宇不是没见过漂亮女人,更不是玩不起的人。再怎么眼前一亮,怦然心动,毕竟是兄弟的女人,从此之后倚剑江湖,大可以退避三舍。
可是,这一刻蒋承宇发现他明显高估了自己,或者说他明显低估了夏明月在他心里的地位。
他竟为着这个女人心疼难耐。
蒋承宇抓了一把胸前的衣料,心里想着,可怎么办?
他真的需要点着一根烟冷静一下,起身大步向外走。看到过路的护士就说:“帮我盯一会儿307,我抽根烟就回来。”
小护士说:“好,你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