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清如照例起了个大早,六点钟,半分不差。
她贪婪着看他睡颜,那双撩人桃花眼现下闭着,倒是显得他整个人沉静老实了些。可奈何他就是一幅风流面相,任是闭眼也动人。
不知何时,她又迷迷糊糊睡去,这又当算人生头回睡懒觉。再次醒来,太阳已经高照,将近正午。
却听闻惊天噩耗,父母中毒身亡,抢救无效。
陆汉声给她买了新衣换上,前去见最后一面,又传电报通知李自如回来奔丧。
不必纠结,定然是李夫人所为。她年轻时美过,现下变得夸张极端,爱是真爱,狠也是真狠。而李清如怔愣,难以消化现实,她虽妄想过他们去死,却不成想真的死去,如若梦中。
一个月后,李自如变卖家产,启程前往美国学医。托付妹妹于陆家,李清如入住陆公馆。
陆汉声从不把女人带回陆公馆,因母亲病重,他尚且知道最后分寸。因而李清如每每过了十二点半听不见脚步声,便知道他定是出去纵情,心头愈加纠结。那幅《大宫女》,放在陆公馆新装潢过的客房柜子里,仍旧是李清如秘密。
她隐忍,直到那年12月25日,西方圣诞节。周之南和李自如从英美特地寄回礼物与贺卡,倒显得上海滩也有些圣诞气氛。
陆夫人病逝。
陆汉声在陆公馆过夜,下楼连开三瓶威士忌,是他最爱。李清如无声靠近,闻他一身从应酬场带出来的脂粉味,不知道是哪位电影明星钟爱香氛。
两人同喝,最后记忆停留在陆汉声卧室。
他靠在她怀里,李清如穿短襟与长裙,是她学堂校服。男人的手顺着下摆钻进去…………
她情动,又隐忍,感受他无边失落。
他醉了,她没醉。
但心是醉了。
“清如,我很爱我母亲,父亲配不上她。”
“嗯。”李清如忍着声音,抚摸他发丝,是两人出生以来最亲密。
“不想她走,但我又盼她解脱。”
“嗯。”
男人胡乱扯开她几颗扣子。
清如渴望更多,可无尽的夜晚,留给她的只有男人醉酒,沉重的呼吸声。
次日,天光大亮,陆汉声落荒而逃,只觉得指尖仍旧残留余温。
三月后,上海滩陆家少爷大婚。
对象是郑家二小姐,郑以瑟。
无人知晓,她李家二小姐坐在新房外一整夜,听房间里声音,知晓发生的一切事。
而她,□□湿漉,眼泪无声垂落。
还要强撑着回到房间,坐在柜子里一遍遍端详那副《大宫女》。
次夜,陆汉声晚归,16岁的李清如摸准他十二点半到家时间,从浴室出来。身上只裹着一块浴巾。
宽阔走廊,偏要撞到他怀中,且浴巾滑落。
还要忽视他衣衫间的香水味道,柔声唤“汉声”。
陆汉声瞬间迷惘,不确切眼前到底是不是李自如妹妹李清如。可精虫上脑,只肖一摸,感知到动人酮体,便确信*起来定是极品。
你若是问,陆汉声的第一次是怎样的。
他答不出来。
记忆模糊,早已想不起大概。
可问李清如,她当苦涩答一句“痛”。
陆汉声懂技巧,风流韵事数不胜数,但没有一个女人配得上被他讨好。
…………
浓情深陷时,还要记得问:“汉声哥哥……我是谁?”
可她的汉声哥哥也不知道她是谁。
或者说,心底里知道,不愿意说出口。
凡事一旦说出口,便坐实作孽深重,无法弥补。
第二天,她还要起个大早,扯了带血床单剪个碎烂,去学堂路上丢掉。而陆汉声宿醉起晚,从李清如房间出来,正撞上悠闲阔太郑以瑟。
郑以瑟脸色铁青,愣在原地,咬牙切齿啐他:“陆汉声……”
伸手就要抽上去。
可他断不会任她打,钳制住她手腕,“大清早发癫,侬脑子瓦特?”
甩了她胳膊,到洗手间洗漱,大脑一片混乱,围绕着一句话:如何同李自如交代。
没法交代。
又过三五日,他夜夜应酬吃酒,宿醉而归,大多睡在书房。上海滩的交际花们道是陆少婚后转了性,开始专心工作与家庭,不再鬼混。
其实他只是有些悔。
可每每用早饭,她在人前仍是那副清高模样,仿佛暗中从未与他有过□□瓜葛。
这让他又有些不爽。
陆汉声情场老手,断不会贸然出招。因而这夜,他醉酒归家进了书房,李清如后脚跟上,都被他余光收入眼中。
“给你沏了醒酒茶,喝下罢。”
陆汉声靠在沙发上冲她招手,李清如凑过去,三才碗递他嘴边,掀开盖,茶水润入口中。男人喉结滚动,在她抽手离开那一瞬间抓握住。
明明抓住了她,却要说:“清如,不要爱我。”
她佯装不解,夜里风冷心冷,女声也冷。“我没有爱你。”
陆汉声怔怔盯着她,李清如承认,心跳加速,抵抗不住那双桃花眼。“那你作甚?我妻子就在隔壁。”
不说郑以瑟还好,一说郑以瑟,她就要呼吸加重,情绪也要波动。
李清如解两颗盘扣,跨坐在他腿上,双手带着眷恋抚他双颊,
“你娶她,怎么不提前同我讲?”
她还是在陆公馆开始布置之时才知道。
陆汉声轻笑,手无声而动。
“同你个小姑娘讲甚?自如与之南怕是知道得更晚。”
她也不气,脸愈加贴近,两人互相感知彼此浓重呼吸。
“汉声哥哥,你好坏。”
巧了,这大上海说过他坏的女人数不胜数。但无疑,李清如是最特别一个。也只有她敢叫一句“汉声哥哥”,若是别的女人,脸都要被他打歪。
“那要不要汉声哥哥更坏?”
她低眉浅笑,“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