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清早,两人无话,同坐一辆车去上班。路上周之南不知道多少次偷看她红肿双眼,且她昨夜没睡好,面色憔悴。
终是忍不住开口,“萝儿,我以为我们不会吵架。”
她苦笑,“相处总是会吵架。”
他不赞同,他所说的不会吵架,不是没有矛盾的意思。而是他认为,彼此之间就算有矛盾也会立即说明了,断没有隔夜的道理。
“你有气同我说,我便解释,因我胸怀坦荡,没做过任何错事。可你昨日实在有错,我还没怪你,你就……”
“那我错,我对不起你,我才是罪大恶极。”
她憋了整夜的委屈,今儿是顶天的不讲道理。
周之南听了沉默,只怕再说她又是一顿哭得梨花带雨。
至此两人宣布开始冷战。
但也不是纯粹的冷战,譬如商会里她仍旧会找周之南,帮他处理事情。在家里他主动说话,她也会理几句。但夜里仍要锁门,不让他进,周之南自也是不敢用钥匙。
一周后,这夜他打书房出来已晚,洗了澡倒有些清醒。路过主卧停下,贴着门听了听,见甚的声音都没有,便放心打算回书房。
刚走了没两步,阮萝又做噩梦,惊醒,惊呼了声。
吓得他赶紧回身敲门,“娇娇开门,是我。”
里面无人应答,阮萝坐在床上动都不想动,他赶紧去拿了钥匙开门,进屋带了阵冷风,抱住她。
“做噩梦了?”
阮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,倒在他怀里。
不知你是否有过这般经历,当自己面对一切凶煞时总是愈加坚强好似无坚不摧。然若是立刻被心上人抱住,那眼泪就霎时喷涌,流个不停,满腔的委屈难发。
他耐心拍她头,轻声哄着,教她不怕。
最后两人同睡,阮萝终于睡得安稳。
次日清早,周之南先醒,对着她睡颜怔愣。
因而阮萝一睁开眼就对上他直勾勾视线,生生错开,说话有些别扭。
“起床?”
周之南嗯了一声,扶她一起起来。
这下冷战又变了味道,阮萝有些不好意思。
还是周之南提议,“我看你最近情绪不佳,要不要让自如给你看看。”
“我每天能吃能喝的,有甚的毛病。只是最近睡的不好,喝些安神的茶就行。”
当天,他就命人买了颗上好的党参,让梅姨拿红枣一起泡给阮萝喝。
当时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过,阮萝是不是有了身孕。她自打还没入春就开始乏累打盹,精神又不好,脾气时而暴躁得不讲道理,时而又悲情伤感。家里新厨子做的菜她喜欢,食量见长,只觉得两颊都多了些肉。
可不会的,只想了那么一小下就立马被他否决掉。
一定不会的。
没几天,传来了今年第一个噩耗。
许碧芝死了。
死在她的酒庄里,只知道前一晚请了好些个日本军官聚了酒宴,还是为了那块地的利益分配。
她太过自信又贪婪,便是走了那么多处的关系,只为保证自己寸利不让。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她,只能道是自食恶果。
她死的不干净,生前男人堆里摸爬滚打的,死也与男人脱不开关系。
还会成为大上海这一段时间人人口中的闲谈话柄。
当真唏嘘。
阮萝听到这些时,正在周之南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,吃一包桂花糕作午后甜品。而周之南与陆汉声同坐,点了支烟,语气淡淡的,不甚在意。
又好似见怪不怪。
她桂花糕再吃不下,心里只觉得钝生生地梗着。
又想起她撕了的那张请帖,很不是滋味。她是内心复杂,主观的报复计较与客观的怜悯慈悲作斗争,终归不好受的,脸上失了笑容。
周之南熄灭了烟,给她递了杯茶,只当她是吓到,示意陆汉声莫再多说。陆汉声点点头,抽完了自己手里那支,就出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