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终于认清,大千世界浮浮沉沉,能被她握住的,到了不过一个周之南。遑论世事无常亦或是分离背叛,只有他从未改变,仍旧在原地守着她。
周之南心疼怀里的小姑娘,哑着嗓子开口,“我会是你的家人,我们结婚。我带你去英国,见我父母。他们一定会喜欢你,一定会的。”
这一刻,他为给她一个家而想要结婚。
她摇头,只把他抱的更紧,更紧。
月色清凉如水,周之南声音更是温柔如水。
“萝儿,你马上要二十岁了,应该懂些事情了。我是说,我会陪着你,但你也要学着聪明一点,这样我才能放心。上海远比你想象中的要乱,白日里行走的不一定是人,也许是披着人皮的鬼。这些事情我可以慢慢给你讲,只你也要明白,除了我,没有任何人值得你相信。”
他轻轻抚摸她长发,语重心长地给她讲一些虚无缥缈的道理。因落在实处上,还是要看她自己的定夺,亦或说是造化。阮萝啜泣声渐小,静静抱着他腰,手有些酸麻的蹭了下。
细微动作也会被周之南捕捉,把她轻轻翻了个身,这下他便能看清她那张凄楚的小脸。
阮萝双眼很灵,尤其是转着的时候,他总觉得她心里在想着如何发脾气。
有时周之南就想,小姑娘前十六年得的太少,如今难免会有些怅然若失之感,便教她闹上一闹,又能如何。
“周之南,我现下很是心痛。”
“我知道,你痛我也痛。”
她眨了眨眼,生生咽下一滴泪,“那我不痛了,你也别痛。”
“好。”
后来,天色已晚,周之南你一口我一口地喂她吃了半碗饭,余下的被他包揽干净。若教周夫人看到这场面,定要惊掉下巴:最是洁癖的周少爷,居然也会吃人剩下的。
阮萝整个人贴在他身上,缩进被子里,却毫无困意,只静静地躺着。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,“周之南,你不是说今天晚上约了人谈生意?”
“约的郑以琴,我为去寻你,把人撂在上海饭店了。”
“我知道许碧芝诓我,但那时已经在车上,司机不听我的。我知道错了……”
他倒反而是不甚在意的样子,拍了拍她,“不怪你。郑以琴手里有块郑以和留下的地,上海很多人想吃下它。许碧芝猪油浸了脑袋,她总归会后悔。”
“郑以和不是跟日本人勾结?生意上少不了有日本人投的份额吧。”
她一向聪明,周之南知道。平日里就喜欢在他面前装傻,实则眼睛一转,什么事情都明了。
“是。不必我叮嘱吴小江,他也知道不能让许碧芝好过,到时等她破落了,我再带到你面前让你解气。”
“吴小江原不是跟陆汉声的吗?怎么又跟着你了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不慌不忙道,“年底了手头事情杂乱,我一直没寻到用着合意的,借了吴小江来使唤。”
阮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,“我能帮你吗?我很聪明的,我可以学。”
这正合周之南的意,他还怕她不愿意。未满双十年岁的小姑娘,学东西最快了。
“你在家也是闷着,跟我去商会也可。就怕你到时候嫌那里烦闷,做生意哪里是有趣的事,不如你喝喝咖啡看看电影闲适。”
阮萝蹭他胳膊,那双软绵绵的胸脯也跟着摩擦,周之南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。
“我想同你一起嘛。”
“你想同我一起便一起,何必用胸蹭我。把我蹭起了火,你又要哭。”
他告诉自己要压制那份心思,她今夜刚刚遭遇朋友背叛、痛失亲人,他怎么还能跟她做那等事呢?
那他就是真真正正的病态了。
阮萝羞着停住,把他搂紧,仿佛要生在他身上一般,“周之南,不要负我。”
他轻叹一口气,没记错的话,这是她第二次说这种话。
“我现下躺的宅子房契都在你手里,哪敢负你?若是负了你,你就凭这房子和那间铺子,也过的顺风顺水。”
“我不要钱,我只要你爱我。”
周之南笑,把她乱动的头乖乖放在枕头上,“好,我只爱你,就爱你。”
爱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妖,教她翻覆整个周宅,再加上他周之南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