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章(2 / 2)

国手朝歌 素衣音尘 3444 字 15天前

那、那要叫什么?顾朝歌茫茫然,他这样会让自己想歪的,现在她可不敢再叫他伊哥哥。

“有什么问题吗?”顾朝歌小心翼翼地问。她注意到他的视线,立时像碰到烫手山芋一样迅速缩回那只抓住他的手,果断藏在身后。

看她躲得如此之快,伊崔脸色微沉。

“伊……大人?”她小心探问,并不知道伊崔在计较什么。伊崔侧头,看着她一脸迷惑的神情,心里像有一百只爪子在挠啊挠,他真想听她软软糯糯喊一声“伊哥哥”,可是、可是……

可是如果他要求,她会怎么想他?反复无常,出尔反尔,以逗她玩为乐的卑鄙无耻的小人?

伊崔眼神微黯,他叹了口气,道:“没什么,只是开个玩笑而已。”

玩笑?顾朝歌迷惑,不知道这个“玩笑”有什么好笑的。不过伊崔显然已经不打算和她计较,开口直接告诉她应当如何准备:“无须害怕张遂铭,你是红巾军的医官长,便以医官长该有的……”

“小泪包!”

忽然有一人不经通报,急匆匆掀帘跨入伊崔的营帐,张口就喊小泪包,除了褚东垣还能有谁。伊崔见是他,眼神一冷:“褚将军,进帐不通报,莫非有紧急之事?”言下之意没有紧急情况的话,褚东垣如此行事十分失礼。

奈何褚东垣理解成另一个意思,他连连点头:“当然有紧急情况!张遂铭要小泪包参加会盟宴,肯定没安好心,一定是那个李佑大回去之后想办法查到你的身份,然后向张遂铭那个老色鬼称赞你!不行,小泪包,快跟我走,我带你去找薛先生,让他给你想办法,看能不能推掉!不能推掉也没关系,你明日紧跟在我身边,我保护你!”

可是,伊崔说推不掉的呀……顾朝歌本想开口告诉师兄,可是师兄的动作比她的反应更快,抓着她的手腕将她从凳子上提起来,拖着就走。

“那个……”顾朝歌下意识回头去看伊崔,却被他阴云密布的表情吓了一跳,心中微微一动,话锋一转,故意道:“伊大人,我就先告辞了。”

话音落下,伊崔瞧她的眼神似乎又冷一分。营帐的帘子掀开,顾朝歌随褚东垣出帐的刹那,隐隐约约听见一声冷哼,仿佛是伊崔的,又仿佛不是。他怎么会对同僚当面做出如此失礼的表示,当然不可能的……

可是,顾朝歌在心底最深的那个小角落里,偷偷地,喜悦地想,伊崔反常的表现,该不会是在吃师兄的醋吧?

*

无论褚东垣怎么不乐意,顾朝歌都是这次宴会名单中板上钉钉要参加的人之一。薛吉的法子和伊崔的差别不大,匆匆寻了一身医官的衣裳给她穿上,虽然已经是最瘦弱的那位医官贡献的,可是穿在顾朝歌身上依然空荡荡的,不得不用腰带束了一圈又一圈。

男人的衣服,有股味儿……顾朝歌皱了皱鼻子,戴上医官的帽子,亦步亦趋跟在褚东垣的身后入帐。她根本没发现营帐外分列南北的两军队伍中,有个少年看见她的身影时,眼前一亮,在心中默默道,松斋先生真的让君上将她请来了!

会盟宴的营帐大得足以容纳百人。白顶帷幔,金钟玉器,舞乐熏香。东向位上,高台放置的主位有二,燕昭和张遂铭分坐左右,大将杨维持长刀立于燕昭身后,张遂铭的身后亦有一名威武兵士持矛而立,仔细一看,竟然是那个李佑大。

主位以下,两边人马按照座次依次入席,南北向相对。薛吉座次居首,伊崔次之,赵南起不在,第三的位置当给褚东垣,而第四本来应该是另一个随燕昭同来的谋士,可是如今却坐着顾朝歌。原因无他,褚东垣不将她放在自己身边就不放心。

而且这座次安排的调整,是经过君上允许的。

顾朝歌感觉到一阵坐立不安,她从未参与过如此大阵仗的两军会盟,而且自己还是被敌军头头惦记上的人物,这种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滋味很不好受。更令她如坐针毡的是,她感觉对面,也就是张遂铭的那群幕僚中,有一道目光时不时扫过来,仿佛是在有意无意地打量她。

而且是非善意的那种打量。

难道对方有人认识她?可她自认并未得罪什么人啊。她心中不安,又碍于场合不敢同师兄说悄悄话,只能故作镇定地饮酒吃肉,可是再美味的菜肴此刻吃起来也味同嚼蜡。直到宴上歌舞起,舞伎入的时候,她终于趁着众人视线都在舞女身上之时,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那个视线的方向。

一个老头。

一个花白山羊胡子,脸长而瘦,一身素白长衫配玉冠,看着是个很仙风道骨的老头。他坐在薛吉的对面,即张遂铭座下第一的位置,显然是最得张遂铭重视。

顾朝歌第一眼瞧他,觉得他有点眼熟,第二眼再仔细看,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此人。难道看错了?她迷惑间,那老头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,眼珠往左移了移,斜眼瞥了她一眼,随后又转回去,继续恭敬地答复张遂铭的问话。

“那老头八成就是松斋先生,你治好了他没治好的病,他不敌视你才奇怪,别怕他。”借着酒壶空了的借口,褚东垣弯腰伸手去够顾朝歌桌上的酒壶,迅速在她耳边说了一句。

顾朝歌恍然,原来是这样啊。

“谢谢师兄。”她乖乖地回答,褚东垣笑了笑,拿过酒壶自斟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。伊崔一直以余光观察着身边的动静,褚东垣和顾朝歌的互动他尽收眼底,心里很不是滋味,恰好对面张遂铭的狗头军师向他不怀好意地敬酒,他本来不能喝,可是想来顾朝歌现在也根本不会管他,伊崔想也没想,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,杯底空。

“之岚好酒量啊,”张遂铭坐在主位上,对下头的一切看得分明,他不要脸地称呼伊崔的字,微笑道,“传闻伊氏家族千杯不醉,不知是否名副其实?”

这是有意想要用酒撂倒一个,伊崔不傻,故意长叹一声,落寞道:“伊氏早已灰飞烟灭,更何况世上哪有真正的千杯不醉。”

张遂铭对他这副伤心的文人样很是受用,不知道伊崔的话触发了他的哪根神经。他突然开始吟起诗来,虽然那诗在薛吉这种学富五车的人面前来说,简直是狗屁不通,不过他手下的人倒是驾轻就熟地纷纷赞扬,一点不觉得自家君上丢脸。

和顾朝歌相信的不同,靠贩卖私盐获取造反本金的张遂铭,不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,反而是一个瘦而苍白的中年人,唇白无色,眉心有川痕,眼底泛着淡淡的青,看起来忧郁而文质彬彬,想来年轻时一定是个俊美的男人。据说张遂铭的十二房小妾,都是心甘情愿跟着他的,其中不仅有富商出身,更有太守之女。

想来除了他造反所得的财和势,他的气质和不错的皮相也起了很大作用。

古语说生于忧患,死于安乐,张遂铭为抵抗抓捕他贩卖私盐的官兵而揭竿起义,由于他为人仗义,响应者众,很快占领江浙大半地盘。然而此人并无称霸天下的野心,好像觉得经营好这一方富庶之地便心满意足。

虽然这次他拿到了大靖的特赦令,以及大批钱粮,可是他首要想的并不是和燕昭真刀真枪打一仗,毕竟年初吃下的败仗让他印象深刻,不敢轻举妄动。

所以这次会盟,其实他是给燕昭诚心准备了“礼物”的。

漫天飘舞的花瓣,香得醉人的百濯香,还有帐中央旋转成陀螺的两个容貌相似的红衣美人,以及她们穿得少少的衣服,画得华丽丽亮晶晶的妆,还有挤得要爆出来的乳/沟,都让顾朝歌默默低下头去,偷偷打量自己可怜的小胸部。

“燕王看这对姐妹花如何啊?”张遂铭仿佛带着醉意,随意地问道。燕昭对“燕王”这个称呼皱了皱眉,他和张遂铭不一样,他一贯低调,并未称王,张遂铭这是故意说错。

燕昭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:“张王的舞伎天下闻名。”

张遂铭大笑道:“这可不是本王的舞伎,而是本王的一双女儿阿湄阿沁!这对姐妹才艺过人,容貌脱俗,乃是本王的骄傲啊!”

接下来不等燕昭回答,张遂铭又道:“听说燕王至今无嗣。若燕王喜欢,不若我将这两个女儿一并献给燕王,让燕王好好享一番齐人之美啊!”

啥?顾朝歌目瞪口呆,现在是重头戏来了吗,幸好阿潆姐不在!

她故作镇静地抬起头往主位上看,那对姐妹花赤足踏着莲步,顺应父亲的要求,身姿婀娜地往燕昭的方向走去。

美人主动献身,却不知道是美人还是美人蛇。燕昭看得头大,摆手笑道:“本将已有正室,而张王一双女儿娇贵如珠宝,怎好给我做妾?”

张遂铭哈哈一笑:“阿湄阿沁并非我嫡妻所出,只要燕王喜欢,给你做妾有何妨?哦,还不肯收?是怕两个太多,卫家大小姐心生不悦?无妨无妨,本王给你出个主意,听说燕王和伊长史情同兄弟,不若将阿湄阿沁一人带走一个,如此你们二人既是君臣,又是连襟,不分彼此,定能成就一段佳话啊!”

什么情况?

顾朝歌瞪大眼睛,不是给燕昭献美人么,怎么扯到伊崔身上去了?什么既是君臣,又是连襟,不分彼此,听起来真恶心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