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里的小厮还未来得及去拦,便听得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府门内传出。
“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包天,敢抢我侯府的女儿。”
只见老太太一手柱着拐杖,一手扶着侍女的手,目光威严,在石阶站定,扫视众人。
白沂柠心中感慨,扯她的是她喊了这么些年的父亲,帮她的却是认识一个月都不到的老太太,她吸了吸哭得不通顺的鼻子,哑声道,“祖母。”
“好孩子,受苦了。”老太太让小厮拉扯开许财福,死死摁在地上。
许财福不甘心地啐了一口,“祖母什么祖母,俺娘坟头草都三尺高了。”
白沂柠听到他嘴中恶臭,也不哭了,直直地走上前去,朝他的脸踹了一脚。
她这一脚是发了狠劲儿的,许财福脸上瞬间起了红印子,他往后一仰,目光淬了毒似的,“你居然敢踢俺,看俺不收拾你。”
他挥着手作势要去打,却忘了身后那几个年轻力壮的,脚下一绊,门牙嗑到地上,瞬间断了一半,还淌了些血出来。
“我既不是你亲生,我的祖母自然同你是没什么干系的。”白沂柠冷睨着地上狼狈的那坨,继续说道,“这一脚,我想踹你许久了,今日便当我们已清算干净。”
她退了一步,站在老太太旁边,那通身的冷静和气度,与一个月前已是天差地别。
“老夫人,下官来晚了。”
一个身穿紫袍官服的年青人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,身后跟着几位提刀小吏。
他走到空处,扶好歪斜的官帽,拍了拍衣服,才眯笑着眼,在老太太跟前躬身请了安。
听到身后的闲聊声,回过头喝道,“都给我散了散了,再看小心本官都请你们吃牢饭!!”
人们啧啧几声,不大甘心地作鸟兽散,有几个胆子大的,临走前还往许财福身上扔了几片烂菜叶子。
京兆尹转了身,“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白府面前闹啊?”目光锁定在许财福身上。
“你自己看着办吧,我们今日可是吃了好大的亏。”老太太见他来了,敲了敲背往回走,也不说请他喝口茶。
“您尽可放心,这人我带回去了。”京兆尹又是恭敬地拱了拱手,目送老太太离去。
“真是睡个觉都不安生。”京兆尹恨恨地又踢了许财福一脚,“惹谁不好,偏偏去惹那白侯府,小命儿不嫌长得慌。带走带走……”他冲小吏们挥挥手,大摇大摆地离开了。
***
侧门。
白画揪着钱三的耳朵,“你觉着我在白府呆得太舒服了?”
“姐……姐,轻点儿,轻点儿,要被你扯烂了。”钱三踮着脚尖哼哼唧唧。
“扯掉才好呢,你说你和谁勾搭在一起不好,偏和那种泼皮呆在一处。若是让老太太知道这法子是你出的,今日丢了这么大个脸,定是饶不了我。”白画下手更重了。
“痛……痛……痛……”钱三双手扶着耳朵,直喊道,“下次不敢了姐。”
“小点儿声。”白画瞪了他一眼,放开了手。
她警惕地左右看了几眼,见四下无人松了一口气,却未发现门内的花盆后,紧紧盯着她的眼睛。
第11章
白沉柯凝神写完了文章,习惯性抬头从身旁大开着的窗牖处看了一眼,从西侧的海棠树,到东侧的梨花丛,苑内没有一个人影。
“去哪儿野了。”他放下笔沉吟道。
白沉柯平整地压好罗纹纸,上头的墨渍还未干透,不能折起来。
他绕过桌案走到门口,院子中除了几只在枝头和屋檐下来回扑棱着翅膀的麻雀,叽叽喳喳呼朋引伴外,竟一点声音也无。
忽听见苑外传来两道一大一小的声音。
“今日可真是惊险,多亏姐儿机智。”
“还不是亏了祖母把府尹叫来,不然我也不知得如何收场。”
白沂柠一边走,一边垂头看着手臂上青青紫紫的印子,还用手指摸了摸,这几道轻重不匀的染料只要不细看,就如同真的一般。
她心中恋恋不舍,如此洗掉真是可惜,这可是今日打了胜仗的证据。
二人还未走近,白沉柯远远地就瞧见了她手臂上的伤痕。
“谁打你了?”他拧着眉大步走过来,抓过她的手,语气冷冽。
“我……我没挨打。”白沂柠被他扯得踉跄,掀起眼帘见他眸色森然,眉头紧蹙,一副要发怒的模样,忙解释道,“这是我自己画的。”
白沉柯眉宇松动了几分,抓着她的手也放了力气。
他握着白沂柠的手臂,拇指指肚摸了摸上头的青紫,果然也沾上了颜色。
“胡闹。”他看着白沂柠嘟着小嘴一副不敢看他的样子,轻斥了一声。
“三哥儿错怪姐儿啦。”白芍在一旁福身请安后,替白沂柠解释道,“今日姐儿那位狠心的爹在府外闹了好大的阵仗,若不是姐儿聪明,我们府里怎么做都会落人口舌。”
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
白沂柠听出他言下之意,小手拧着襦裙上的衣带,嗫喏道,“祖母说你要念书,不能惊动你。”